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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诀别（第4页）

当事情以一种无可挽回的冷酷姿态出现时凤寒翎反而镇静了，所有的惶恐失措瞬间消失，她甚至扯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

耳边响起的是二十六岁那年去皇觉寺时遇到的神棍的话：“阿弥陀佛，施主留步。”

“施主印堂血色甚重，怕是犯了不少杀孽。”

“施主面相犯煞，不过施主命格奇重，这一世的业力自然不会轻易反噬，只是……”

“老神棍骗钱直说，老娘没空听你瞎咧咧。”

“施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我对出家没兴趣，马上就走了，再见。”

业力反噬？一缕缕血色绕上黑眸，凤寒翎嘴角残虐的笑意越来越深，既然老天不开眼，报复起来不分青红皂白，那就弑了他吧。

周身的暴虐气息越来越浓，眸子渐渐失了焦距，真气也躁动起来。

“翎儿……”

凤寒枫带着哭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衣角被紧紧攥住。

凤寒翎顿时回神，她还有姐姐和弟弟！

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杂念，凤寒翎不断告诫自己，不能乱，还有姐姐和弟弟需要自己。

艰难的抬起似有千斤的脚步，凤寒翎咬牙走向月色下的废墟。

带着绒边的小皮靴踩上冻结的红色，凤寒翎抬着头，强迫自己不去看路边七零八落的残肢断臂，死死盯着前方的道路，形态各异的尸体依旧以蛮横的姿态闯入视线。

腰斩的，断头的，穿心的，甚至还有拧成麻花模样的，脑袋比当初的天魂还碎的，形形色色，浓郁的血腥味冲入鼻腔，眼前划过一张张同样惊恐中带着茫然的脸。

断壁残垣中有僵硬的手直直的伸出指向天空，凤寒翎的衣袂漠然划过冰冷的指尖，带起一点飘落的雪。

“啊！”

凤寒枫突然尖叫起来，昔日灵动的黑眸此时毫无焦距，里面盛满了巨大的惊惧。

凤寒翎回身点在凤寒枫的黑甜穴上，尖叫戛然而止，凤寒阳也让她在黑甜穴上拂过，这样的场景，她一个面对就好。

离凤家还有半条街时凤寒翎死死的钉在了地上，无论如何也无法挪动一步。

她不敢肯定自己见到亲人的尸体会如何，若是失了冷静，只怕凤家直系仅存的三人也会步其余人的后尘。

终究还是前进了，不管怎样总要回去见亲人最后一面，何况逃亡也需要钱财。

毫不意外的看到倒塌的院墙和横尸遍地的护卫，凤寒翎咬的银牙咯咯作响，紧紧的闭眼冲向祠堂，对凤家她太熟悉了，不怕找不到路。

将凤寒枫和凤寒阳放在一个隐蔽的角落，凤寒翎扭头冲回自己的小院，快速收拾了一些散碎银子，备用的月华针也收好，又去下人的院子捡了几身粗布衣服，闭眼仰面向天半响，深深的吸了几口气，跑向秦柔的院子。

离院子还有些距离，地上一个人形黑影便在月光下分明的出现，凤寒翎的步子一乱，好不容易才镇定下来的身体再次颤抖起来，慢慢走上前，入目的惨象让她眼前一黑。

院中同样血色四溢，秦柔倒在血泊中，早已失去焦距的眸子望向天空，一只手伸向右方，另一只手捂着小腹，原本总是带着温柔笑意的俏脸露出几分狰狞，而凤寒翎离家前还高高隆起的肚子现在敞开着，里面空空如也。

七个月前诊脉的结果是双脉，为此凤海乐了一个月，打赏了凤家上下所有奴婢侍卫。

凤寒枫缠着绣娘要学绣肚兜，凤寒翎花了两个月翻遍了凤家的书房为两个还未出世的小家伙的小名纠结了很久，凤寒阳什么都不懂，却也每天都要趴在秦柔肚子上咿咿呀呀的说上一阵，不然就不睡觉。

现在，曾经所有的喜悦都化作了寒意，仿佛那道破开秦柔小腹剜走她腹中胎儿的伤口开在了心口，朔冬的寒风就这么直接灌进心中，将血液连着灵魂一齐冻成寒冰。

缓缓伸手，快要触到秦柔脸庞时又停下，凤寒翎愣愣的跪在秦柔尸体前，一瞬间思绪飘出很远，也不知自己想了些什么，回过神时十指已经死死扣入院中的石板中，凤寒翎几乎咬碎满口银牙，眼泪却似干涸一般，气血翻涌半晌哇的吐出一口鲜艳的心血。

狠狠磕下三个响头，声音颤抖着：“孩儿不孝，生不能尽孝于娘亲身前膝下，死不能守灵于娘亲棺前，连娘亲的尸体也不敢收敛。

此时此情孩儿只能以性命为先，若娘亲泉下有知请保佑孩儿三人逃出生天，查出仇人，为凤家上下报仇雪恨。”

一路行来的疑惑在秦柔这里豁然开朗，凤城人口上千万，不算姓凤的，和凤家有或多或少血缘关系的也有两百多万，虽然倒塌的房屋也会掩埋不少人，但凤寒翎所见的尸体绝不应该只有现在城中的这些，到了凤家这种感觉就更强烈了，除了侍女侍卫一个凤家人都没看到，所有哪怕有一丝凤家血脉的人都处于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