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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少天被骂得好无奈。
“唉哟我们小阿狸骂谁是王八呢?”
墨里闷头往前走,冷不丁就被迎面的来人揽到怀里。
小城市就是这点不好,走哪都是熟人,躲都躲不开。
墨里放下手郁闷地看着来人,肩膀还被对方揽在怀里,他也不能甩开,因为是长辈。
李少天在一边先唤了一声:“鲁伯,您也出来找阿狸的?阿狸马上就回去了。”
“我不回去。”
墨里还在坚持,倔强地抿着薄唇。
鲁伯是墨家班最年长的老艺人,七十岁的老人一辈子没干过别的,就在戏班里唱戏,儿孙也都继承了衣钵,两个儿子现在都是墨家戏班的演员,小孙子也在拜师学艺。
他唱了一辈子墨家戏,也在那个戏园子里住了一辈子。
他就是李少天所说的那种戏园子被拆了之后,就无以谋生的那一类人。
即便是小辈的儿孙们,只会唱戏却没个一技之长傍身,离了墨家班或者回乡专心务农,或者出去打工出卖体力。
但是鲁伯还有心情安慰墨里。
“没事,没事,不回去就不回去。
我们阿狸不想干的事,谁也别想逼你。
你爹也是老糊涂了,我去跟他说。”
鲁伯慈爱地拍了拍墨里的头顶,“去吧,自己去玩。
有钱买饭吃吗?拿着。”
鲁伯掏出手帕包裹的几十块零钱,都塞到墨里手里,扬手叫他走。
“阿狸找同学玩去,去打电动游戏机也行,等酒局散了再回来,别管你爹怎么说。”
“鲁伯——”
李少天有些焦急。
鲁伯反倒回头冲他黑脸:“你这个大师哥也不是个好东西,半年不回来一回来就逼阿狸,不怪阿狸骂你。”
李少天唉了一声不敢再劝。
剧团里这些叔叔伯伯都溺爱墨里,不然他也不能养成这么娇纵任性的脾气,只是一想到晚上的事他头都要大了。
晚上必须演度狐仙,但墨里不愿意唱,还有谁能演那漂亮的小狐妖?!
换了别人根本是要弄巧成拙,换成别的戏本也根本行不通。
对外行人来说,墨家戏的全部剧目中只有度狐仙这一出戏能让人看到美感,换别的戏就不是娱乐是赶客了。
墨家戏的戏本都是取自乡间,本来就是演给村民们看的,故事大多简单粗糙,主角多是村夫村妇,唱腔也很单调,乡土气息浓厚。
这些戏受农民群众的欢迎,但是不能搬到今晚那些客人面前。
惟有那一出度狐仙的连台本戏,和墨家戏其他戏本完全不是一个画风,也不知道是什么年代由什么人创作的,没有一丝土气粗俗,从扮相到身姿唱腔,都称得上精巧雅致。
度狐仙的主角是一只狐妖和一个修行的道士。
这出戏向来是他和墨里的固定搭配,虽然他们已经很久不唱了,但自小打下的功底早已把这出戏牢牢刻在了记忆里。
一连十二本,唱全了要连唱十二天,每一句词都在嘴边,张嘴就能唱。
只是再熟练,他也不能一个人唱独角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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