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驿站

手机浏览器扫描二维码访问

第二百三十六章 兴亡百姓苦（第1页）

在南宫野和耶律仁康这对君臣眼中，此时的大周早已满目疮痍，当年那个一统大江南北，疆域横跨万里的泱泱大国，时至今日已经腐朽到了根子上，庙堂之上公卿贵族们，为了谋划一己私利，毫无顾及的出卖着手中的权力，地方的豪门世家，不仅财力雄厚，共建立起了错综复杂的权力网，牢牢把持着地方的一切。

大周现在虽然还后称拥有府兵百万，可实际上能够勉强有二三十万，就已经是堪称奇迹的事情，甚至连大周的禁卫军，都普遍存在吃空饷的问题。

对于这样一个暮气沉沉，被完全蛀空了的国度，注定了将会被人所取代，而他们蛮族，就是这个改天换地的存在。

其实当耶律仁康做到了当年他祖父的位置上，隐约中开始能感应到所谓的天道，一直都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力量在推动着他不断向前，或者说是推动着蛮族南下的脚步，他们所存在的一切意义，似乎都是为了完成南北统一。

蛮族定居在草原上的时间已不可考，他们世世代代都经历着最恶劣的气候和最肥美的水草，对他们来说每一个严冬都是关于生死的挑战，他们其中绝大部分人都不曾知道，其实这个天下有春夏秋冬四季，有沃野千里，有歌舞升平的不夜红船。

所以即便是为了生存，他们也不得不疯狂南侵，同样是两个肩膀顶着一颗脑袋，为什么南朝就能拥有令人无比嫉妒的繁华和富足？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无限循环的死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蛮族这么做并没有错，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而对于大周来说，守土卫疆是天经地义的本分。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天下众生历来就是这样，能够自由选择自己命运的人屈指可数，就算偶尔有那么几只蝼蚁想要抬头望天，可终究也被天上的鸟儿飞下来吃掉，于是头顶上那片巴掌大的天空，就成了终其一生也走不出的远方。

……

雍州，距离黄沙城三百余里，是一片看上去几乎断绝了一切生机的戈壁，即便是在这片大地即将回春的季节，肆意呼啸的西北风，吹在脸上依旧如同刀割斧劈，这里就算是最优秀的牧羊人，也不会踏足的禁区。

在某个背风山坳里，高白率领十几个荡寇营将士，升起了篝火，正围在一起取暖喝酒，辛辣刺鼻的红泥烧入腹，这才驱散了盘桓在他们身上的寒意。

那天在樊阳城里，高白直接调兵射杀了那群眼高于顶的江湖人士，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天驱的幽狐谍子纷纷出动，将跟豪门世家裹挟在一起的武林门派，毫不留情的斩草除根，一时间在大周江湖引起了巨大的波动。

“将军，我们就这样马踏江湖，大肆屠杀这些武林门派，是不是做的有些太过了？到时候会不会适得其反，将这些人逼迫到我们天驱的对立面去？”

坐在高白身边的一个士卒，终于忍不住问道，“蚊子再小也是块肉，这是大周的江湖武夫，在绝大多数时候都是站在我们天驱这一边的，当年北疆覆灭，就有不少英雄豪杰潜入，营救天驱的家属。”

“我看你就是脑子不太好使，幽狐谍子的情报向来准确，这些武林门派哪个不是跟豪门世裹挟在一起？就都只会在地方上为所欲为，或许他们之前做过不少行侠仗义的事情，可发展继承到现在，他们已经从根子上被人同化了。”

高白一边吃肉僵硬的干粮，一边笑着骂了一句，“说句不好听的，被幽狐查出来的这些家伙们，早就不是你们认识的那些江湖门派，就拿那个所谓的长风阁举例，区区一个狗屁不如的少阁主，就敢在我面前叫嚣，你以为他倚仗的是什么？”

“他所倚仗的，无非就是背后的豪门世家，还有我们天驱几百年积累下来的威望和名声，如今的大周天下，豪门世家叛乱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可是他们忌惮我们天驱越来越强大的实力，所以就想要试探底线，看看我们到底可以容忍到什么程度？”

“你以为我真的是猪头？平白无故就敢向他们下杀手？在如今这个节骨眼儿上，每削弱豪门世家一分实力，对于未来的安全就更多了一分保证。”

高白一股脑喝完了水囊中的红泥烧，嘿嘿冷笑了几声，对于最近的形势，他看得十分通透，这些武林门派有了豪门世家做依靠，在地方上也是越来越蛮横专行，等到蛮族南下，南宫野牵制所有南朝军队之后，这些家伙就再也不会有任何忌惮，绝对会跟豪门世家一起作乱犯上。

听完高白的这番话，在场的所有荡寇营将士，无不是感到一阵背心发凉，他们虽然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可没有一个人是傻子，只是稍稍寻思了一下，就知道高白所说的一切，并非空穴来风。

“这些豪门世家当真是可恶之极，难道心中就没有半点家国是非？如果大周真有一天被蛮族所灭，那大家都是亡国之奴，对他们来说又有什么好处？”

另外一个荡寇营将士，愤愤的挥舞了一下拳头，对他们这些当兵的人来说，在前线舍命拼杀，就算丢掉性命也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可令他们无法接受的是，自己在前面舍生忘死，拼命的想要保护的，就是这样能心狗肺的家伙。

上次周蛮大战，他们荡寇营虽然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战绩，可他们哪一次不是出现在最危险的战场？他们所面对的敌人，永远都是精锐中的精锐，在一次次被敌人打残之后，他们一次次坚强的站起来，从未后退和真正倒下。

也就正是因为有他们的存在，在最大程度上限制了慕容数一的海东青，让这支纵横漠北，令无数人都闻风丧胆的无敌之师，头一次体会到了战败的滋味，为天驱的纵深迂回，创造出了空间。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商人逐利从古至今都是无可厚非的事情，当年我跟徐良从雍州出发，一路辗转反侧抵达建安城，途中不仅一直都有飞花的追杀，也是第一次见识到了所谓的商人。”

“这群家伙为了利益二字，不惜从南至北，长途跋涉数千里，有些人甚至为了一车货物，倾家荡产卖儿弃子，从那个时候起我就明白，在这群家伙的心中，有的只是白花花的银子，其他一切都根本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所以像这样的家伙，你跟他们说什么家国是非，根本就是对牛弹琴，现在他们在大周朝廷的和咱们天驱的双重压制之下，已经成了过街老鼠，没有了半点退路，所以他们为了利益绝对可以站在蛮族一边，等到蛮族灭掉大周，同样会仰仗他们雄厚的财力。”

说起这件事情，高白就不禁想到当初和徐良那极其悲惨的遭遇，被人一路沿途追杀，最后不得不改变路线，才勉强算是得以摆脱。

在此之前，高白之所以看上去对天下大事懵懵懂懂，只不过是因为他自由放荡习惯了，并不愿意多费心思去考虑，在铁剑张三散尽气机之后，高白才猛然惊觉，仿佛在一夜之间就变的成熟了的起来。

“哈哈，好一个天下熙熙皆为利来，所谓利益二字，不过是天道使然，当年天道气运南入大周，北入草原，于是也就成就了这南北两朝对峙的局面，而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如今也就正是到了合二为一的时候。”

就在高白话音刚落的时候，一个绵长的笑声从风雪之中传来，顿时惊起了这十几个荡寇营将士的警觉，他们竟然感觉不到来者的半点气息波动，仿佛就像凭空出现一般。

高白坐在火堆旁边，嘴角微微斜翘，只是轻轻的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不要太过紧张，“既然来了雍州，不妨现身一见，我倒想看看能把那老家伙重伤的人，究竟是不是有三头六臂？”

这十几个荡寇营将士，听到这话先是微微一愣，随后便露出一个惊骇的神色，或许普通人不知道，但他们作为天驱中最精锐的力量，或多或少听到了一些风声。

李道然等人之所以忽然陨落，似乎跟那虚无缥缈的天道，有着不得不说的关系，而高白口中的老家伙，自然就是他的师傅，铁剑张三！

“哦？你知道我会来？不过我却不是草原上的那几个太监，我已经有好几百年的时间没有踏足大周江湖，还以为早就被世间众人遗忘的干干净净了呢？”

风雪中，一个人影渐渐浮现出来，只见他穿了一身单薄的道袍，满头银发随风飞舞，看上去倒是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

这人赫然便是，当日在建安城外竹林中，跟邋遢老道士赵淳一战的侯封蓝！

谁也没想到在钦天监中，镇压大周气运的家伙，竟然会走出建安城，更是来到了雍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