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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容情知郑强性子急躁,于是冲陈禄打了个手势,见其站起身到郑强身侧,低低言语了几句,他便捧起茶盅饮了一口。
等到陈禄回身坐下,而郑强赫然是脸露激愤,他就叹了一口气说,“这些天风头不好,那些清流正在虎视眈眈挑着那些冗官冗员下手,连陈禄都不能幸免,你何苦在这时候把令郎提拉出来给人当靶子?”
“那些吃饱了的书生!”
郑强死死捏住了扶手,好一阵子才使劲哼了一声,“郑节在府学里就是成天遭人白眼,前些天要不是咱家狠狠教训了一顿,他几乎就要说不去了!
想当年傅老哥你和咱家,为了一个内书堂的名头争得头破血流,如今他们这些孩子竟是为了别人那些乌七八糟的话就能自暴自弃,真是远不如咱们当年!”
“你怎能拿孩子和我们那时候比?他们没吃过那许多苦,自然承受不得那些话。”
傅容哑然失笑,只郑强既是提到这一茬,他便渐渐生出了怀旧之意,与其聊起了从前宫中内书堂旧事,等好一阵子唠嗑完,眼见时辰不早便留郑强用饭,谁知对方执意不肯,可临走之际不但顺了他那三两贡茶,又把他新画的那桃花图带了走,还硬是让他在画上印上了那方“松庵”
新印这才罢休。
等到一路把人送到二门,眼见郑强上车远去,他才轻轻舒了一口气,就这么背着双手对旁边的陈禄说道:“你说,他是不是也因为那风声才来找咱家说话?”
“郑公公在南京经营了二三十年,自然消息灵通。”
“除了儿孙,他算得上无欲无求的,看刚刚那样子,是真的恼了。”
傅容哂然一笑,随即回身朝里走去,直到眼角余光瞥见陈禄落后一步紧随其后,他才低声问道,“倒是你,今天这急急忙忙赶过来,是又听到什么消息?”
“不是什么大消息,毕竟那奏折应该才发走两天,京城都尚未到呢,哪有什么回文?”
陈禄顿了一顿,转瞬就笑了起来,“是一件民间的小事。
太平里那边昨晚上失了火,烧了两座院子,其中一座,便是昨晚那徐勋所说,救过大公子的徐良所住。”
“哦?失火?”
傅容一下子停住步子,见陈禄面上的微笑有些异样,便又扭头继续往前走道,“既是从你嘴里说出来,想来这失火二字大可商榷?”
“虽没证据,可应该是徐氏长房放的。
昨晚上徐勋赴了公公的约之后回家,搭了和王世坤同来的一个富商的便车,发现这火情,立时问那富商借了钱,用赏格鼓动了街坊四邻灭火。
那徐良一回来就被人逼着赔钱,又被南城兵马司拿了回去,结果这徐勋一大早又去了南城兵马司,后来不知怎的竟是搭上了王世坤,王世坤亲自去南城兵马司说项。
难得王世坤这金陵第一少没耍横,竟一通话说得南城兵马司的朱老三哑口无言,不得不把人先下了监了事。”
陈禄简简单单说了一通话,傅容不禁生出了几许兴致,停下步子细细又询问了一番其中缘由,当即笑了起来:“碰到这样的事情,他居然还不把咱家那名刺拿出来开路,竟是另辟蹊径哄了王世坤心甘情愿出马,而且一贯拳头上耍横的王世坤居然嘴皮子也利索了?好,心计不错,很不错……且再看看他接下来如何!”
“是。”
陈禄答应一声,但须臾就再次压低了声音说,“公公,徐家这事情当中,工科给事中赵钦的一个清客似乎在其中兴风作浪。”
“赵钦?”
傅容再次停住了脚步。
足足沉吟了好一阵子,他才一字一句地说:“先盯紧了,不要惊动,且先瞧瞧清楚究竟怎么回事,还有这徐家子怎么应付。
这赵家在句容根深蒂固,从前也有不少事情传到锦衣卫,可每每一动却一无所获,反而带累得上上下下全都落得不是。
赵钦一个人不打紧,但他是清流,咱家又不在京城皇上身边,这种人一个扳不倒就是一身骚!
东风压倒西风已经那许多年了,要让风水轮流转不是那么容易!
咱家知道你气苦,但饭得一口口吃,事得一步步做,急不得。”
见傅容这般态度,陈禄自是躬身答应不迭,只是眼神却不免露出了一丝阴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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