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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那句,没有据实相告……
为了自己的一缕贪嗔,她不惜掩耳盗铃,想来又何止是自欺欺人,明明也作贱了如今该在云端里的他。
她下午偷着哭过一次,本打算给杨劭缝制的香囊也是做做停停,此刻予芙又将自己关在房中发呆。
方才失神针扎了手,在苍翠的绸缎上留下一个暗红的血点儿,怕他看出来,只得又补绣了一朵小荷。
此时如豆的烛火跳了几跳,她手上的活计也再没动过一针。
长长叹了口气,予芙想了想还是小心收好绣了一半的香囊,藏在衣橱最底端的角落里,又用自己的衣服包好不让人看见。
本就心事重重,杨劭偏又不回来,她早早便洗漱了爬上床。
小院里很安静,只偶尔传来府右卫子弟巡逻路过时整齐的脚步声。
但予芙却睡得极不踏实,她翻来覆去许久,好容易才昏昏沉沉入眠,没过多久便又开始做起了梦。
梦境一个接一个袭来,支离破碎的,好像是混沌的天地不断坍塌融合,压得她逃不出去。
仿佛又回到了安庆城中,原本漆黑的夜幕被冲天火光给点亮了,烟漫漫四散,罩住一片晃动的灼红,爹挥舞着拐杖在道路尽头怒吼
“顾予芙!
你答应我,不准去找他,知道了么?不然从此以后,你就是不忠不孝,从此以后,只当你没我这个爹,我也没有你这个女儿…”
“爹爹——我!”
予芙惊慌失措,逆着人群想挤过去,可打了败仗的残兵在城墙根下逃窜,挡住了她的去路。
他们的盔甲烂了,面容扭曲,有的没跑几步便被火苗吞噬,甚至没来得及死去,火焰就将活生生的人烧成了炭黑。
到处都在烧,好多人在哭。
哭声中,一阵悲痛又绝望的哀嚎几乎要撕裂她的心。
是娘亲在哭。
“娘——!”
一转头,最疼她的娘亲近在咫尺,她悲不自胜,想要冲过去抓住母亲的手,却被四窜的火苗包裹着,哪儿都没有路。
她晕头转向,彷徨无依,她跑了很久,终于就快要从火堆里跑到城墙边上了。
画面陡然一转,高耸的城墙下面是一扇铁门。
她跑进到了一间牢房里。
粗大黝黑的铁门嘭的一声在背后关上。
哭声和喊声都不见了,黑魆魆的牢房只有一个小小的气窗,透进来几缕苍白的光,昏暗阴冷。
房间里还有很多姑娘,都看不清楚面孔,她们的绝望无助弥漫开来,像凉水一样淹没了整间小屋子。
一回头,有两个狱卒鬼魅般在深长的走廊里踱步,腰间钥匙碰撞,叮——叮——响个不停。
她慌慌张张地去推门,大喊着放我出去,他们便走过来,面色狰狞,隔着牢门对她阴测测诡笑道“出去?你出不去了,顾予芙已经被卖了一百两。”
耳边猛然炸起一阵又一阵的哄笑,所有人都朝她指指点点
“真不要脸。”
“人尽可夫。”
“不过是个玩物罢了。”
她尖叫着喊着我不是,却没人听,只能无助地抱住膝盖哭成一团。
哄笑的声音渐渐渐渐小了,再抬起头,身边的姑娘们,恍惚间都变成了战死的雍朝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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