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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8 章 择签（第2页）

长老气冲头顶，几乎晕绝。

祠堂内的议会长桌上，静静地躺着那具冰尸，虚弱的村民们收到通知，陆陆续续来到祠堂，许是饿的狠了，对外物都提不起注意，看到桌上的尸体，并无人表现出惊惧，一个个神情漠然，各自找位置坐下。

陈良讲了大致情况，村民们都明白粮食的援助已是无望，陈良又讲了些外面的惨状，最后看着那具冰尸，“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如今，已至绝路，唯有行特殊之道，方能自救。

。

。”

“各位乡亲，”

长老打断陈良的话，“八里村建村以来，遵从祖宗教诲，坚守德信义礼，厚德载物，虽处乡野，却成为道德标杆，是众村仰止的榜样。

我相信，即使身处绝境，各位也会有自己的坚守，今天，就让大家一起来决定，是要干干净净而亡，还是污秽苟且而生。”

长老说完，停下来想听听村民们的发言，然而所有人都目光低垂，鸦雀无声，许是饥饿已占据了他们所有精力，既不对陈良所言之种感兴趣，也不对长老之言发表意见。

长老见众人不语，便将那两本圣人之书恭敬请了下来，放在择签箱前。

又令人给每个村民发了一长一短两枝签，长的代表无食而死，短的代表食尸而生。

箱上蒙一块红布，每人自在红布内投签，无人得知所投为长为短。

陈良与长老分坐两边，各自怀着自己的信念，静静等待结果。

村民们排着队，面无表情地通过择签箱，各自己将手中的选择藏在红布下面投入签箱。

翠霞也领着卷儿排在队伍中，她也饿得眼冒金星，先前分得的那一点粮食，她都留给了卷儿吃，只骗卷儿说不饿，这些天，竟是悄悄嚼食床底铺的稻草来填充肚皮。

陈良的意思令她心惊，小时候也听老人说过大灾之年，有食尸之事，不想真得会遇上，而在她，是宁可饿死，也不愿吃一口那同类之血肉的。

轮到她时，她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长签投入签箱，接着替卷儿投时，她却犹豫了，稚子无辜，他的人生还未开始，难道就此结束？看着卷儿天真懵懂的脸，他还不懂，他的母亲正在决定他的生死。

对不起，翠霞狠了狠心，将另一支长签投了进去。

孩子，别怕，生死路上，妈妈陪你一起走。

投签结束，唱票官在众人注视下揭开红布，将签倒出来准备数签，然而，当所有的签都倒出后，唱票官愣住了，他抬头看向长老，长老顺着他的眼光看向签桌，上面一堆短签，看不到长签的影子。

唱票官仔细地找了三四遍，一共只找到三支长签。

当唱票官还想再翻捡一次时，长老阻止他：“别找了！”

他站起来，走向签桌，拿过唱票官手中的三支长签，端详片刻，微微笑了，他举起其中的两支签，向众人展示了一圈，高声说：“不知是哪两位乡亲与陈某同此一心，陈某在此谢谢你们，令陈某前行之路不觉孤单，令陈某坚持之道不觉无意义。”

他将三支簦藏入袖中，走向陈良：“良儿，你赢了，接下来的路，你领着大伙走吧，为父力不从心，跟不上你们了。”

说完，长老迈着飘浮无力却步履坚定的脚步，从众人中穿过，离去。

第二天一早，陈良如常去向父亲请安，却看见长老静静地躺在床上，穿着干净整齐的衣衫，胸口插着那三支长签，早已血尽人亡。

陈良想哭，却觉得自己没有资格，他眼眶血红，那三支长签格外刺眼。

闻讯而来的村民们悲伤而麻木，他们看着长老的尸体，陈良竟从中看出了另外的含义，他心下冰凉，朝人群喊道：“看什么看，别看了，都走开。”

陈良将父亲葬在了房间里，只有这里让他觉得安全，能躲开那些发红的眼睛。

没有了长老的反对，那具冰尸按众人的意愿被处理。

断粮这么多天以来，八里村第一次飘出了肉香味。

幸好翠霞和卷儿住得偏远，在这举村共赴的盛宴中，为自己的缺席而感到庆幸。

而陈良，却隐约感觉，盛宴之后，某些禁藏的未知，已被释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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