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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啼和狗叫将深夜撵走,天空隐隐透出鱼肚白,几人自缙云山回到小楼中,咯吱咯吱的老式楼梯分外激动,上上下下地迎来送往几回,才舍得睡下。
月色被帘子遮了一半,似有了灵性的追光,打在莹白的小腿上,李十一曲腿坐在床边,低眉望着宋十九将绷带一圈圈地缠在自己脚腕的伤口上。
少女的指尖比羽毛更撩人,酥酥麻麻地抚在脚踝上,凸起的骨头是被撩拨的欲望,凹下的浅窝则承载多余的温柔。
李十一将视线抬起来,挪到宋十九的脸上,她记不起自己上一回被照顾是什么时候。
阿音不会因这小伤大气儿不敢出,师父更是不拿正眼瞧,只有宋十九,将她的头发丝儿瞧得比天大,认真地一丝不苟地咬着下唇。
同昨夜放浪形骸欲求不满的好似根本不是一个姑娘。
李十一的耳后有些发烫,可她奇妙地感觉到了爱情这一虚无缥缈的东西在宋十九指尖的进退里成了形,占有的时候进,抚慰的时候退,同她初学的舞步一样,笨拙却令人着迷。
在李十一数十年的行走中,有人为她痴迷,有人为她付出,甚至有人为她不计性命地牺牲,可没有一个人像宋十九这样,疼爱她。
喜欢她可以略过,牺牲她可以偿还,唯独这点疼爱,时常令她手足无措。
她于是将宋十九的手拉起来,轻声道:“好了。”
她不是矫情的姑娘,可她有意无意地令宋十九多绕了一圈,她的贪恋就在这多出来的一圈上,也并不是十分贪心。
宋十九任由她拽着自己的手,眼神仍旧粘在纱布上,忽然道:“若我从前不大好,你千万原谅我。”
“怎么?”
李十一抿唇。
宋十九罕见地皱了皱眉,她难以形容此刻的惴惴不安,可她也不是很想在李十一面前克制,于是她小小地呼出一口气,抬眼道:“我总觉得,今日之事,同我有关联。”
她这几日总是做梦,梦见夏姬说——九大人笑了。
九大人笑着看向夏姬,将她剥离的岁月残忍地加倍地偿还给了她。
她该是个什么样的人呢?绝情?狠厉?轻狂?还是乖张。
无论哪一种,都令宋十九无法想象。
她像一个患了失忆症的病人,无从选择避无可避,即将面对从前的人生。
李十一想了想,却挽起了一个不大明显的笑涡:“你要怎样请罪呢?”
宋十九一愣,黑白分明的杏眼望着她。
李十一的脸上没有多余的神色,只淡淡道:“阿罗同我说,黄泉边的花开得不大好时,令蘅也时常不爽快。
而后侍花鬼吏便会捧上最盛的来请罪。
你说,请罪时,他会说什么呢?”
“说什么?”
李十一抬眼直视她,嘴唇动了动,意味深长的眼里是无声的四个字:“任君采撷。”
宋十九一瞬瞪大了眼,脸比李十一话语中的鲜花儿还红。
李十一将她的反应尽收囊中,而后浮动鼻息笑了,摇头道:“事实是,我也不晓得。”
她以不疾不徐的语气抚慰宋十九,道:“常言道: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
“我是我,不是令蘅。
你是十九,也不是旁的。”
宋十九在她的话语里将心渐渐安下来,头一低枕到她的膝盖上,长发倾泻而下,晃晃悠悠地扫在心上人的小腿上。
夜熬得久了,再困也睡不着,酒意盛着窸窸窣窣的人声自楼下飘来,阿音同五钱压着嗓子划拳,吆五喝六地轮了一回,也不拘输赢了,各自捧着酒壶灌。
阿音趿拉着拖鞋坐在门边儿,望着小解归来的五钱,想起先前李十一的吩咐,忽然来了兴致:“我问你,你的回龙汤作用这样快,是童子尿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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