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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十一等人来得早,场子并未热闹起来,只几桌人三三两两喝着酒,半人高的圆台上一位歌女软腰哼着小曲,猩红旗袍乌卷发,胳膊裹着齐臂长的手套,连搭在话筒上的兰花指都百媚千娇。
经理将几人带至预留的沙发座上,扇形的皮质棕沙发,簇着一个四四方方的黑矮几,涂老幺眼观鼻鼻观心,连歌女也未顾得上瞧一眼,十分敬业地同五钱一人站一边,双手交叉叠于腹前,收腹挺胸,活脱脱一个健硕的保镖。
李十一当先入了座,肩膀半躺长腿一勾,二郎腿翘得风流多姿,阿罗坐于一旁,将穿着西裤的腿交叉,与李十一相反方向跷着,埋头瞧酒单。
宋十九坐在李十一的右侧,洋沙发软塌塌的,不似木椅子那样硬,令宋十九一下便陷了进去,她索性将脖颈放松,肩膀轻轻挨着李十一的,隔着衬衫的材质触碰她细腻的肌肤,寡淡又诱惑的香风将她笼罩在内,令她很有些心猿意马。
虽未到正场,音响的阵势仍旧不小,咿咿呀呀地锤着宋十九的心脏,她抬手按了一把右耳,在堵塞的片刻安静间听见李十一的嗓音落到左耳里:“喝什么?”
她转头,因着嘈杂的缘故,李十一离她十分近,头微微偏着,眉头似有若无地蹙起来。
宋十九想了想,问:“咖啡,有么?”
李十一退开身子,道“有”
,食指在阿罗手中的酒单上点了点。
宋十九望着她倾身同阿罗交头接耳的样子,生出了一种微妙的迷醉感。
她后来才明白,人最充满诱惑力的时候,往往不是在靠近,而是在疏远,在她询问完毫不留恋的公事公办里,在她不经意地同旁人谈笑风生里,在她曾对你倾怀相向却又侧脸转向另一方的若即若离里。
距离感拿捏着想象,拿捏着不甘,也拿捏着渴望。
她总是十分渴望李十一。
宋十九眨眼,将侍应生送上来的温水捧在手中。
阿音见她无聊,让五钱同涂老幺护着她四处逛逛,余下三人懒怠怠坐在沙发上,李十一略略俯身,胳膊搁在大腿上,右手撑着下巴,眼神投向门厅,仿佛在候着什么。
未至一盏茶的时辰,深蓝长裙的宋十九自流光溢彩处回来,拎着裙摆低头行得十分小心,阿音半卧着,伸手拉她一把,她捉着阿音的手绕过矮几入了内,行至中央,阿罗的足尖撤了撤,却见她并没有越过她的意思,而是回身坐在了阿罗的左手边。
她竟未坐到李十一身边,阿罗有些诧异。
李十一将腰背躺回去,左手搭在膝盖上,食指一动。
昏暗而暧昧的灯盏中,她瞧见宋十九低声同阿罗讲话,她的脸放得比阿罗的要低些,漆黑的眼珠往上看,因反射的光芒而熠熠生辉。
宋十九同阿罗不大熟悉,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但她事出有因,斟酌再三,便问了出口:“你是不是……十分有钱?”
几人的装扮都是阿罗备制的,李十一衬衫的象牙扣,阿音颈间的大珍珠,还有阿罗手上璀璨夺目的钻戒。
她虽不晓得到底要多少银两,但从经理毕恭毕敬的态度里,多少能猜到价值不菲。
李十一闻言抿起嘴,不动声色探了探头,垂着眼帘望着她。
阿罗对宋十九微笑:“怎么?”
宋十九瞄李十一一眼,又问她:“你同十一,哪个有钱?”
李十一心里咯噔一跳,有些莫名,她抬手端起酒,矜持地饮了一口。
阿罗好笑地望一眼李十一,诚恳道:“若同十一比,应当是我。”
令蘅另算,她在心里补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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