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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对所有人都很温和,又是九哥的母亲,金人应该不会为难她。”
赵构黯然缓步回去重又坐下,一阵缄默。
“九哥,”
柔福挨近他,轻轻跪下,将双手置于他膝上,仰首殷殷地看他,“暂时不要跟金人议和好不好?等我们再多打几场胜仗,不要让他们看出我们急于求和。”
赵构看着她,渐露微笑:“你以为是九哥一厢情愿地想议和?其实金国好几位权臣也在盼着这事达成。”
“是么?”
柔福凝眉问,“都有谁?”
“挞懒、金太宗长子完颜宗磐……”
赵构紧盯柔福双眸,“或许,还有完颜宗隽。”
不出所料,他注意到最后那名字引起了她瞳孔的瞬间收缩。
她很快低首,没再说话。
“完颜宗隽是个值得注意的人物。
虽然他现在不在朝中,出任东京留守居于辽阳府,但我想他离一揽大权掌握朝政的那天并不很远。”
赵构继续说,“金太宗完颜晟死后,继位的完颜亶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朝中大权一度完全掌握在于立储问题上有功、又合并了燕京与云中两处枢密院的权臣完颜宗翰手中,完颜亶对他多有忌惮。
但是,这小孩很快找到了一个聪明的办法,借改革官制的机会,以相位易兵柄,任宗翰为太保、领三省事,把他从中原调回朝廷,同时任太宗长子宗磐为太师,皇叔宗幹为太傅,与宗翰同领三省事,并把宗翰的心腹都调入朝中,以便控制。
如此一来,宗翰不仅兵权全丧,连政权也被严重分散。
如果我没预料错,现在挞懒和宗磐大概正在策划着对宗翰的最后打击。”
“这些……”
柔福继续低首,轻声问,“跟完颜宗隽有什么关系?”
赵构道:“我感兴趣的是,以完颜亶那涉世未深的小孩头脑,怎么能想出这么聪明的办法解除宗翰兵权,并设计让挞懒与宗磐来对付他。”
柔福默然无语。
赵构隐约一笑,说:“刚开始,我以为是教完颜亶习汉文、学汉礼仪及文化制度的启蒙先生,汉儒韩昉教他的。
后来一想,觉得未必如此。
韩昉虽有学识,但过于迂腐,据说终日教予完颜亶的不过是仁政爱民等寻常论调,改革官制以解兵权就算他能想到,但挑拨起挞懒宗磐与宗翰的矛盾,让他们鹬蚌相争,完颜亶渔翁得利,这种精明有效而又带一丝阴刻的招术,却不是一介腐儒所能想出的了。”
握了握柔福的双手,发觉异常冰凉,便轻轻拉过,合于自己两掌中,赵构接着说下去:“我在金国亦有不少探子,这几月他们传回的消息有一点较有意思:完颜亶与他的八皇叔完颜宗隽书信往来甚密,宗隽不时会寄一些汉人的书给他,例如《贞观政要》,而每次完颜亶做出重大决定之前,必是先收到了宗隽从东京传来的信……”
柔福忽地站起,问:“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赵构浅笑道:“你不是对男人做的事很感兴趣么?那我就讲一些金国的政事给你听。”
“我不太舒服,先回去了。”
说完,柔福转身离去。
目送她远去后,赵构自一叠文件中抽出数张信笺,盯着上面密布的“宗隽”
之名看了许久,然后徐徐攥于掌中,狠狠揉成一团。
4.风云
次日赵构在朝堂上宣布了道君皇帝驾崩的消息,未待说完便恸哭失声、哀不自胜。
群臣纷纷出言劝慰,而赵构神色始终戚郁。
张浚见状遂迈步出列,奏道:“天子孝义之表现,不与士庶相同,凡事应以宗庙社稷为重。
如今道君皇帝梓宫未返,天下涂炭,臣愿陛下挥涕而起,拼将一怒化作中兴雄心,恢复中原,以安天下之民。”
赵构这才略微止住,郁郁颔首,命张浚草诏将此消息告谕天下。
张浚又请命让诸大将率三军发哀服丧,赵构赞许地看他,当即答应。
此后赵构一面准备移跸建康,一面与张浚密议削夺诸将兵权的事,其间对张浚信任无比,赐诸将的诏书,往往命张浚拟进,阅后即发,未尝易一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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