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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中的河（第2页）

表兄对我说：“咱们回吧！”

我说：“不，再找一下暖泉河。”

车轮不知道转了多少个圈，终于在一个水坑旁边停了下来。

表兄说：“这儿可能就是当年的暖泉河。”

我不相信这是真的，平了墩台对我并不意外，因为我在城关上学的“大唐庙”

和“孔庙”

，以及县城内十字路口的鼓楼等历史古迹，都已不复存在，连县志记载中也没有标明它们毁灭于哪个年代。

那么一座小小的墩台，粉身碎骨亦当在意料之中。

可是暧泉河是地下水喷涌而成，涌泉是无法堵塞的，何以会成了一池不起微澜的死水！

？

水坑旁边一个老者，见我黯然神伤之色，大概是把我当成了台湾寻根的来客，上上下下打童了一番，说道：

“我当见证，这儿就是暖泉河的源头。”

“泉眼呢？”

“死了。”

我茫然不解。

“啥都会死的。

人会死、树会死、水也会死。”

老者说，“我小时候，这地方可美啦，咕躑赛地一眼眼温泉，像是开了锅似的窗着水泡。”

老人或者不知道，自然生态不毁灭于天，而毁灭于人。

只要看一看泉水坑周围盖起的一座座民宅，就可以找到答案了。

举目四望，不仅暖泉消失，昔日它伸向四面八方的河汊，也都随着岁月而被断肢了……

面对失落，我当真感到心悸。

因为那几条河不仅流过我的童年心田，还流过我肢体上的血管和神经脉络。

归京之后，我丢下描写知识分子在驿路上跋涉的写作，而把笔锋转向了描写童真童蟪的长篱《裸雪》，其中缘由固然很多，但是故园访故给我带来的心灵伤痛，也是其渊源之一。

我难忘那大自然的田园诗情……便想把失落之凹复原，一为慰藉我的感情，二为生养我的那片故土安魂。

无独有偶，1996年一个春日，姜文因偶读了我的《走向混沌》，突然家访。

在举杯对饮之际，他告诉我，他落生在还乡河畔的一个小小村庄，我们諉然是喝一条子母河乳浆的同乡。

乡情浓于酒，我在烈酒烧膛之际，对他聊起了流向还乡河的暖泉河。

他说他落生后不久，就离开了乡土，孩提的记忆中，乡土的河没给他留下过多的色彩。

别时，他向我要了一本《深雪》。

他说，他要从中看看他落生的那块乡土。

我说，我只有在梦回摇篮时，才能看到家乡的几条美丽小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