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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边第一幅画里,四岁的小女孩圆圆胖胖的,手中抓着一只小木船,皱着眉头,瞪着眼睛,似是在说“快点,不然我就把这只木船吃了!”
,画功细腻,眉眼间传神至极。
在那幅画像下的长案上,就摆着女孩手中那只小木船,只算形象,做工甚为粗糙,似乎出自一个笨拙的木匠之手。
左边第一幅画里,六岁的小男孩,眉清目秀,手中正握着一朵紫绸扎成的花,脸上的神情有些羞涩,那双秀气的眼睛似乎在说“怎么可以送男孩子绸花!”
,画像下的长案上,摆着那朵已经褪了色的紫绸花,歪歪斜斜,显然扎花者的手艺并不纯熟。
而画这幅画的,笔风粗糙,而且很粗心,墨汁都滴落在画像上,好在只是落在男孩的脸旁,没有落在脸上,唯一庆幸的是神韵未失,堪能一看!
右边第二幅画,五岁的小女孩子似乎长高了一些,穿着淡绿的裙子,梳着两个圆髻,看起来整整齐齐,干干净净,只是袖口被扯破了一块,手中抓着的是一柄木剑,脸上的神情十分神气,仿佛在说,“我长大了以后,肯定天下无敌!”
左边第二幅画,七岁的小男孩也长大了些,眉眼更为秀气了,长长的黑发披垂肩上,实是一个漂亮的孩子,手中抓着一朵紫色芍药,是以男孩的神情颇有几分无奈,似乎在说“能不能换一件礼物?”
,但显然未能得到同意,画像的人更是特意将那紫芍画得鲜艳无比。
……
一幅幅画看过去,男孩、女孩在不断长大,眉眼俊秀,神情各异,气质也迥然不同。
女孩的眉头总是扬得高高的,眼中总是溢着笑意,似乎这世间有着许许多多让她觉得开心和好玩的事儿,神情里总是带着一抹随性与调皮,似只要一个不小心,她便会跑得远远的,飞得高高的,让你无法抓住。
男孩则十分斯文,每一幅画里,他都是规规矩矩地或坐或站,只是他似乎一直都很瘦,黑色的长发也极少束冠,总是披垂在身后,眉目清俊秀气,脸上略显病态,衣袍穿在他身上,总让人担心那袍子是否会淹没了如此消瘦的他。
随着年龄的增长,作画之人的画技也日渐纯熟,形成各自不同的风格。
画女孩的,笔风细腻秀雅,从一缕头发到嘴角的一丝笑纹,从一件饰物到衣裙的皱折,无不画得形神俱备,仿佛从画像便能看到作画之人那无比认真的神情,那是在画他心中最宝贝最珍爱的,所以不允许有一丝一毫的瑕疵。
而画男孩的,则一派大气随性,仿佛作画时只是拈笔就来,随意而画,未曾细细观察细细描绘,只是简简单单的几笔,却已将男孩的神韵完全勾画出来,显然作画之人十分了解男孩,在她心中自有一个模印。
丰兰息的目光停在女孩十五岁那张画像上,这也是女孩最后一张画像,画中人的面貌体态与今日的风惜云已差别不大,而且她身上的装束与今日一模一样,亭亭立于白玉栏前,栏后是一片紫芍,面容娇美,浅笑盈盈,人花衬映,相得益彰,只是……她的眼中藏着的一抹隐忧也被作画之人清晰地捕捉进了画里。
而男孩——十七岁的少年长身玉立,清眉俊目,气质秀逸,已长成了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只是眉目间疲态难消,似是大病未愈,体瘦神衰,身着月白长袍,腰系红玉玲珑带,同样立于白玉栏前,身后也是一片紫芍,人花相映,却越发显得花儿娇艳丰盈,而他弱不胜衣,病骨难支,只是他脸上却洋溢着欢喜的笑容,眼中有着淡淡的满足。
“这是我们最后一次为对方作画,也是最后一次一起过生辰,第二天,他就去了。”
丰兰息凝视着画像时,耳边响起风惜云低沉的轻语,他侧首回眸,见她不知何时站到了他的身旁,静静地看着画中的少年,脸上有着淡淡哀伤。
“我们青州风氏是大东朝王族里最为单薄的一支,从先祖起,每一代都只有一名子嗣,即算偶有生得两或三名的,不是在襁褓中早夭便是英年早逝,总只能留下一人承继血脉与王位。
到了父王这一代,虽生有伯父与父王两人,但伯父伯母都早早离世,只遗下写月哥哥一子。
父王继位后,母后也只生我一个,虽纳嫔嫱无数,却再无所出,所以到我这一代,青州风氏只有我与写月哥哥两个。”
风惜云移近两步,伸出手,指尖轻轻抚着画中的少年。
“说来也巧,我与写月哥哥同月同日生,他刚好长我两岁。
他无父无母,而我……父王政务繁忙,而母后则……所以我们俩自小就亲近,哥哥十分聪慧,才华卓绝,我所学里几乎有大半传自于他,只可惜他身体羸弱,长年药不离口,否则……今日的四公子里应有他的一份,而我亦不用做这女王,依旧可以逍遥江湖。”
风惜云说着,脸上浮起淡淡的笑,眼神里也流露出追忆之色,显然是回想起了与兄长的往事。
“记得有一年六月,我们才过生日不久,又迎来了父王的四十寿辰,不但各诸侯、邻国都派来使臣贺寿,便连帝都也派了人来,所以父王寿诞那日,宫中大摆宴席,十分的热闹。
那天,作为储君,我需陪伴父王左右,接受各方的恭贺,只是公主的朝服太过累赘,而且我也不肯安安分分地傻坐着,所以一早趁着哥哥还没醒,便使唤了人把公主的朝服给哥哥穿上,然后自己换了哥哥的衣裳扮成了他。
哥哥因体虚,夜间难入睡,早上却难醒,等到他清醒时,衣穿好了,头发梳好了,我再恳求一番,哥哥向来宠我,也只能无奈答应。”
说到此处,风惜云轻轻笑了起来,眼中波光流转,明亮异常,似乎是又看到了那日与她异妆相对的兄长。
“我与哥哥是兄妹,本就长得像,那日父王诸事繁忙,也没有发现。
所以中途我装作疲累了,父王向来怜惜哥哥,忙打发人送我回去休息。
中途我悄悄溜出王宫,因为是父王的寿诞日,所以王都里的百姓也在庆贺着,八方奇艺,四方珍玩,人如潮涌,到处都是好玩的好看的,比在王宫接见使臣要有意思百倍,我玩得不亦乐乎,哪里知道哥哥的苦处。
他身体羸弱,六月里天气又热,穿着厚重的朝服,闷得难受,又跟在父王身边接受各方拜贺,言行举止间不能有分毫出错,以免失仪,所以颇为紧张,心里更是一直担忧被识破时我要挨父王的罚,这时间一长,他的身体哪里支持得住,结果就晕倒了。”
风惜云说着忍不住轻轻叹息,脸上也浮起自责,“那日,我后来果然是被父王重重责罚了,结果也因此让‘惜云公主体弱多病’的谣言传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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