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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家里穷得够厉害,前几天倒了烟囱,他倒在床上迷糊着,忽然听到‘轰隆’一声巨响,丈把高的烟囱倒了下来,把邻居家的小鸡在他家串门,给压在了烟囱底下成了肉饼。
倒了烟囱是不吉利的,二伯不信这些,他用唯物主义的观点看待问题,有人跟二伯谈神鬼的事情,二伯手摆摆,说即便有鬼他也不怕,他敢跟鬼较量较量,他就不信一个死鬼还能把一个活人怎么样。
二伯有些不情愿地爬了起来,查看了情况,他摇摇头,此情此景是他的能力所不能制止的,干脆就随它去吧
二伯母肺结核病日益严重,瘦得像一根干柴,脸色灰暗得就像是初冬枯萎了荷叶。
她问二伯∶“胡本贵,什么响啊。”
二伯说∶“你睡你的,别管什么响,是猪蹭痒。”
二伯母之前是很受二伯宠爱的,但久病床什么人也受不了,二伯就随她去了。
有人勾引二伯出轨,他控制不住,干脆就随心所欲,出他娘的轨,不出轨又怎样,日子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也把握不住了自己。
当然这些事二伯母是无法知道的,他在外面游混,使二伯母三天吃不上两顿饭,这样的肺结核患者,熬不到多少时间了。
他家的日子陷入了更加糟糕的地步。
二鬼家杀鹅,二鬼娘吩咐二鬼给二伯母送一搪瓷缸鹅杂碎。
虽然二鬼娘对二伯一肚子意见,但她是周边少有的善人,眼见着二伯母就要被糟蹋死了,她的恻隐之心就开始复苏了。
二鬼娘知道二伯家的情况,没有锅灶,送给老蛮吃的首先要考虑到怎么才能让她尽快吃到肚子里。
娘亲在家里将鹅杂碎倒上几滴清油,放了点盐,在锅里打个滚,连香葱也没放,就捞进搪瓷缸里。
鹅杂碎鲜得很,随便怎么烧都好吃,二鬼是知道的。
二鬼带着妹妹从外面放羊回来,娘说∶“二鬼,你把羊关进圈里,把这搪瓷缸鹅杂碎送到你二伯家。”
二鬼老远就闻到了香味,她让娘给她喝点汤,她最爱喝鲜汤。
娘说:“你说的比唱的都好听,鲜汤哪个不爱喝?也不是哪个都能喝得上的,一个女孩一定学会克制。”
克制克制,娘你吃了灯草,说得轻巧,我能克制得了吗?一年也吃不上一回肉,好好好我克制。
二鬼手捧着鹅杂碎,太烫,差一点把搪瓷缸扔掉了,娘给二鬼一块抹布垫着底,这才缓和了烫手。
娘一辈子就知道胳膊肘往外拐,家里有了点什么她一定要拿出来送人情,她还要给一个老孤寡卫三奶奶送吃的,所以二鬼知道她这辈子苦透了,比黄连还要苦三分,就是摊到这样的娘。
二鬼在路上走着,还在考虑着娘亲对外人的大方,对家人的刻薄,就手上捧的东西,使她馋的口水往肚子里咽。
她几次想抓一块鹅肝塞进嘴巴,又觉得欠妥,她忍啊忍啊忍,终于没忍住,她瞅瞅四周没人,像做贼一样用爪子抓了一块不知道是鹅心还是鹅肝,一口就吞了。
吞下去之后,她既满足也羞愧,自我安慰说,尝尝咸淡,哪个稀罕。
娘教导她,一个女孩子从小就要学好,不能偷吃,有好吃的要应酬人,再下来就给爸爸哥哥他们吃的,他们是男的活重。
一个女孩子要是贪吃了,那就砸蛋了。
娘向二鬼讲述街坊几个好吃懒做的女人,都是没道道的人,被人指断了脊梁骨。
讲是讲听是听,娘的话也不能全信。
在吃喝方面二鬼对娘的意见大得很,什么样好吃的都轮不到她,她发育不良身体萎靡大脑迟钝,都是因为没吃上好东西,她只能暗中做点手脚了。
她瞥见厨房梁头上吊着一个竹篮,她猜想很可能是能吃的东西,娘时常将一个竹篮子吊在二梁上,神秘兮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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