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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才来自陈郡。”
话语很平淡,却有深深的倨傲隐藏其间。
陈郡谢氏,有这个底气。
赵长衣作出恍然大悟状,“哎哟喂,吓死我了啊,大凉门阀啊,陈郡谢氏啊,当朝吏部尚书的谢家啊,着实威风呐。”
一连串的语气词,鬼得听得出来讽刺意味。
谢方笑了笑,不恼,不谦不卑的道了声,“不才只是个管事而已。”
却是俯视的神态。
赵长衣眯缝起眼,“扇面村有谢家要找的东西?”
按说,扇面村这地方,除了异人出现得比较频繁之外,能吸引外界势力的大概只有慕容天河,但陈郡谢氏是诗书门阀,其根基在朝堂文墨而非军伍兵事,就算得到慕容天河,对谢氏而言也无裨益。
谢方此来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谢方将最后一口粥喝下,心满意足的掩袖遮脸打了个饱嗝,又擦拭了唇角,这才施施然的笑了起来,“公子何来?”
赵长衣眼咕噜一转,如果谢方是为了慕容天河而来,那么就应该让他知难而退,于是也笑道:“京都,赵长衣。”
谢方有些没反应过来。
几个呼吸之后,才倏然惊醒,猛然起身弯腰行礼,恭谨十足,“原来是闲安郡——”
赵长衣挥手,将谢方后面的话压了回去,“我奉陛下密旨来此办事,但不知谢管事所来何事,可否一说?若是和陛下旨意相违,倒会教人好生困扰。”
谢方没有落座,垂首垂手站在一侧,越发恭谨,“殿——公子为陛下密旨,那是公事,不才此来,是谢氏家事,寻一位小姐归府,应无交集的罢。”
赵长衣默然的盯着谢方,许久才道:“当真?”
谢方点头,“不敢欺瞒公子。”
赵长衣也点点头,“如此便好,今后在此你我河水不犯井水,各行其事罢,嗯,我如今仅是北镇抚司一小旗,但望谢管事不要说漏了嘴。”
谢方应诺。
赵长衣长身而起,“如此,不打扰了。”
走出议政殿,想起谢方前倨后恭的神态,赵长衣脸上浮起一抹讽刺的笑意,不知道是在讽刺谢方,还是在自嘲,约莫是后者的情绪多一点。
如今的自己,也就能在朱七、谢方之流面前充下大爷。
如果今日面对的是陈郡谢氏那位吏部尚书,吃脸色的大概就是自己了——这人生啊,真是个寂寞如雪。
我赵长衣在朝堂之上,渺小如蝼蚁啊……
若非是当年大燕王朝的燕文帝开科举,使得寒门子弟可以鱼跃龙门,一步步削弱门阀世家,其后大燕灭亡,大凉太祖与文人共治天下的基本国策,使得世间寒士亦可为首辅,进一步瓦解了门阀世家对朝堂势力的掌控,才有“士大夫多出草野”
的说法,否则今时别说谢家的吏部尚书,就是这位管事也可以给自己脸色。
门阀世家?
大不如前咯!
赵长衣踏月色归去。
谢方站在屋子里,看着他背影消失在黑幕里,神色有些疑惑。
陛下让他来扇面村办密旨事宜,会是什么事?
旋即摇了摇头,庸人自扰,无论赵长衣办什么事,都和自己不冲突,只是心中略有担心,这位赵长衣真不是朝野传闻的那般无足重轻。
官居吏部尚书眼光毒辣的老爷曾说过一句话:闲安郡王在京都虽然微末不足提,但今后三十年,这位赵长衣将成大凉朝堂的尖刺。
至于会掌握在谁手里,又会刺伤谁,谢方不知晓。
想来不是当今年幼的太子,便是章国的女帝,又或者是朝野重臣?
闲安郡王岂闲安?
是鱼是龙,三十年后便可尽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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