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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第3页）

但只一会儿，翠翠又醒了，仿佛梦到什么，惊醒后明白祖父已死，于是又幽幽地哭起来。

“翠翠，翠翠，不要哭啦，人死了哭不回来的！”

秃头陈四四接着就说了一个做新嫁娘的人哭泣的笑话，话语中夹杂了三五个粗野字眼儿，因此引起两个长年咕咕地笑了许久。

黄狗在屋外吠着，翠翠开了大门，到外面去站了一下，耳听到各处是虫声，天上月色极好，大星子嵌进透蓝天空里，非常沉静温柔。

翠翠想：

“这是真事吗？爷爷当真死了吗？”

老马兵原来跟在她的后边，因为他知道女孩子心门儿窄，说不定一炉火闷在灰里，痕迹不露，见祖父去了，自己一切无望，跳崖悬梁，想跟着祖父一块儿去，也说不定！

故随时小心监视到翠翠。

老马兵见翠翠痴痴地站着，时间过了许久还不回头，就打着咳叫翠翠说：

“翠翠，露水落了，不冷么？”

“不冷。”

“天气好得很！”

“呀……”

一颗大流星使翠翠轻轻地喊了一声。

接着南方又是一颗流星划空而下。

对溪有猫头鹰叫。

“翠翠，”

老马兵业已同翠翠并排一块块儿站定了，很温和地说，“你进屋里睡去吧，不要胡思乱想！”

翠翠默默地回到祖父棺木前面，坐在地上又呜咽起来。

守在屋中两个长年已睡着了。

杨马兵便幽幽地说道：“不要哭了！

不要哭了！

你爷爷也难过咧，眼睛哭胀喉咙哭嘶有什么好处。

听我说，爷爷的心事我全都知道，一切有我。

我会把一切安排得好好的，对得起你爷爷。

我会安排，什么事都会。

我要一个爷爷欢喜你也欢喜的人来接收这渡船！

不能如我们的意，我老虽老，还能拿镰刀同他们拼命。

翠翠，你放心，一切有我！

……”

远处不知什么地方鸡叫了，老道士在那边床上糊糊涂涂地自言自语：“天亮了吗？早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