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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年纪小,当时根本不懂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就是今年年初,谷中一个妇人生产,虽然娘亲不许他去,但他还是悄悄地跑去凑热闹。
远远地在外面看到那副血淋淋的样子,便在顾司尘的心中留下了永远也抹不去的烙印。
他抬起头,一双眼睛盛满悲恸地看向御堇年。
“你见过女子生产是什么样子么?”
他轻声问。
御堇年微皱着一双好看的眉头,微微一怔,还是轻轻摇头。
他自问也是见过世面的,但女子生产这种事,他还从未碰上过。
顾司尘冷笑一声,指着御堇年的肚子,“你不妨想想,若是有人在你肚皮上下刀,生生豁开,从中取出一个满身鲜血的孩子,是什么样的场面。
“身上素白的罗裙被染成血红,你眼睁睁地看着一双手伸进你的身体里,然后拖着偌大的伤口疲惫逃命……”
顾司尘说不下去了。
他早已哑了一把嗓子,泣不成声。
谷中的那位妇人生产之时难产,一张脸憋得由红变紫,他眼睁睁地看着娘亲拿起一把小刀剖开她的肚子,从中取出孩子。
娘亲的手上沾满鲜血,身上素白的罗裙被鲜血浸染,变成刺目的红。
取出那个婴孩后,娘亲连看都未多看一眼,便立刻穿针引线,像是缝被子一样,用蚕丝将那妇人鲜血淋漓的肚子缝合上。
娘亲医术高明,可活死人肉白骨。
但那个妇人还是没能活过那个晚上。
那一夜,顾司尘一直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徘徊在那个茅屋之外。
他看到茅屋内灯火通明,不停地有人进进出出,进去的时候,那些木盆中分明装的还是清水,但出来的时候就变成刺眼的红。
屋外褐色的土地颜色都被加深了好几度。
顾司尘不敢想,当年自己的娘亲是如何熬过那个冬夜,又是如何小心翼翼地护着他,直到如今。
眼泪噼里啪啦地掉落,但顾司尘仍旧死死地掐着双手,拼命让自己不要发出声音来。
御堇年看着他,也是心头酸涩。
当初顾云汐抱着刚出生不久的御司音找上他,他便已是心疼不已。
却从未曾想到,顾啸歌竟受了这许多委屈。
某一刻,御堇年的心中打定了一个主意。
……
“可哭够了?”
亲眼看到顾司尘肩膀抖动的幅度渐消,御堇年才缓缓开口。
顾司尘抬手,用手背狠狠抹了一把眼睛,再抬起头时,已换上一片坚毅之色。
“这是最后一次。”
他信誓旦旦。
男儿有泪不轻弹,从今以后,他流血不流泪!
他从地上站起来,现在的身高刚刚够让他微微俯视坐在地上的御堇年,“我知道我打不过你,可不代表我以后也打不过你!
“欺负我娘的人,我一个也不放过!”
就算是亲爹也不行!
最后一句,顾司尘是在心底偷偷对自己说的。
他现在更不想认这个爹了!
什么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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