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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侍惜春洗漱掸座捧茶一如既往,惜春也不问昨日银屏消息等事。
那日白天,午前午后,那边贾母旧院诵经木鱼声息,不时随风传来。
惜春只在屋中观音像前静坐。
那惜春自抄检大观园后,就与宁国府一刀两断。
多有人以为是那宁国府秽闻甚多,惜春洁身自好,其实虽有此因,却属其次,惜春最怕的,是宁国府那边的秦可卿疑案,一旦爆发,不仅宁国府必轰然倒塌,荣国府也无完卵。
那秦可卿虽系他的侄媳妇,年龄却比他大得许多。
秦可卿病得古怪,死得突兀,人们无不纳罕,惹出多少口舌,人们不敢大声道出,却每每地背地里散出多少风言风语。
有道那秦可卿是在天香楼自缢而死的,有道秦可卿与那坏了事的义忠亲王老千岁有瓜葛的,有道如今是“双悬日月照乾坤”
,究竟是日将月掩了还是月将日替了,尚难预测的。
更有那最刺心的风言风语,怀疑到惜春是否也“家住江南姓本秦”
的。
秦可卿死的那一年,惜春尚小,此后年年思索,越思越怕。
昨日彩屏将其姐随甄家从江南押送到京中外城东门发售等惨事告之,更让他觉得抽身需早。
只要家族所犯罪孽尚不到诛九族的程度,圣上惩治时,若那家的女儿已出嫁或已出家,或可免予追究。
因之,自己切莫等到圣旨传进,抄家锁人,那时就想走也走不成了,只能等着官府牵去或打、或杀、或卖。
到下午约莫那边法事将息前,惜春唤过彩屏,命他去往大观园里稻香村,道:“大奶奶那里,应有嫩丝瓜,你帮着摘些,也不用拿到这边厨房,你再帮素云他们张罗,清炒丝瓜,只略微搁些素油咸盐,就跟大奶奶说,久未过去给他请安了,今晚我过去给他请安,并一起吃饭。
你只在那边等候,也不用再过来接我。
只是莫跟他们讲你姐姐银屏的事情就好。”
彩屏遵命去了。
惜春又将那边屋里的小丫头并婆子尽悉支开。
屋里空了,惜春先拿把裁纸刀,走到那幅仍挂在架子上的未画完的大观园行乐图前,那画儿晒过太阳,屋里又热,散发出一股阳光暖气,惜春略望了望,就用那裁纸刀将画划破,一刀再一刀,直至碎成绢缕。
再后,他抛下那刀,自语道:“立地成佛。”
遂去柜中最底下,取出一袭尼姑穿的缁衣。
那是水月庵智能儿当年留下的。
那时智能儿常随师傅来府,来了又必找惜春嬉戏。
智能儿羡慕惜春的彩衣,惜春喜欢尼姑的缁衣,因此有一次智能儿来府里时就给惜春带来一件缁衣,换了惜春一件彩衣,来去都用青布包袱裹起,所幸无人发现。
那智能儿带给惜春的缁衣,他一直珍重保存。
今天需派上用场了!
惜春抖开那缁衣,换下身上的大衣服,顿改昔年装束。
换衣毕,天已擦黑。
院里别屋已燃起灯火。
惜春又找出一袭薄黑纱巾,罩在头上。
小心翼翼踏出屋门,院中无人,快步穿过穿堂门,来到西边夹道,正好贾母旧院法事散后众尼姑顺着夹道往大门外走,惜春紧跟着,走在最后。
那时天已全黑,守门的谁会清点尼姑人数,众尼姑出得门去,门外几辆骡车等候着,就争着登车。
那惜春趁无人注意他,就沿着墙边,一径朝西走去。
且说那彩屏在稻香村李纨处,等到上灯,惜春还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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