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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重履京华（第2页）

皇帝虽还未说，英和却也猜到他今天必是要去离宫了。

这几日只有容妃带着皇长子住在离宫，英和想还是要早些给这位娘娘递个消息。

皇帝这几日政务繁忙，不曾有闲暇，容妃虽然一贯是荣辱不惊的角色，但也要防她在今天误了皇帝的兴致。

果然，虽然下给阁臣的旨意是要夜宴，但皇帝自己在用过午膳之后就已兴致甚高了，纪柏棠有意在今天将不相干的政务都搁置了，偷得半日闲的皇帝立刻就要出发前去离宫。

英和是早就有准备的，所以车驾仪从早都已经准备好了。

皇帝还算克制，“肃清叛军的消息尚未昭告，先不要张皇，车马也就罢了，仪从就免了吧，如今不必担心再有危险了。”

皇帝既是如此说，英和自然遵命，好在千波殿那里以派人快马先去了。

千波夜宴已经有很久不曾举行，英和揣摩皇帝心意，在出发前问道：“是否要让谭胜兰一并在离宫伺候。”

“哦？也好，朕有日子没有传他了，不知道他的工夫生疏了没有。”

就在皇帝的车驾从禁宫出发的时候，刘文静正在梓潼驿渡口边指挥船只停靠，他的四千部属，在半个月的航行之后终于全数抵达了，三日之后，俞英泰的中军也将在梓潼与两江各营汇合，而刘文静在路途之中已然接到了俞英泰的将令，他可率部属先行进入帝都，为中军入驻先做准备。

帝都已然遥遥在望，一身戎装的刘文静确实百感交集。

当年离开帝都之时，他不过是户部一个小小司官，虽然饱读诗书，自负才具，但在帝都无半点微名，所有的不过就是一点师门凭借和章绍如几句提点。

如今将要重回故地，自顾已经是一军统帅，步武前辈文臣典兵，天下大势刘文静亦有自己的判断，自问手中兵权将来只要运用得当，扶摇直上的坦途就在眼前了，这一切也不过就是短短数年间的事而已。

他既感怀章绍如俞英泰知遇栽培之恩，更感叹自己一生际遇之跌宕。

这感怀却也只有片刻，四千部属集结迅疾，虽然天色已晚，但军令如山，刘文静翻身上马，扬鞭一指，大军便向着帝都迅速地开拔了。

刘文静如此急切的原因，固然是应为俞英泰下了军令，令下即行不容许的有丝毫耽误，其中也不乏他多年离家的乡思。

刘文静虽是绍兴人，但自从学有所成，到帝都应试，之后做官娶妻都在帝都，原本在原籍的父母早年亦已先后逝去，所以多年都城浮沉，相伴的只有结发的妻子。

当年受命前往两江，以彼时的身份自然不便携家眷同行，等到两江成了久局，刘文静倒想要妻子南下团圆，不料派去接眷的随从只带回夫人的一份家书。

“君才几何，妾岂不知。

多年抱负难舒，如今宏图将展，不可因循私情，他日荣归，妾自当相迎。”

寥寥数语当真是愧煞须眉。

如今的刘文静自然还不到衣锦荣归的时候，但却也不能过家门而不入，所以他心中早已定了主意，到帝都之后，一定要先到阔别多年的家中去看一眼。

重履京华的又岂止刘文静一个人。

细柳关外，骁骑铁骑也已徐徐而出，原本这支雷霆劲旅，迅捷无匹，只因细柳关的守将与骁骑统领颇有渊源这才盘桓了一日，一叙同袍之谊，如今正要继续开往帝都。

细柳关后，通往帝都的道路已然是一片坦途，骁骑快马倘若马不停蹄，半日便可到帝都城下，不过这样，抵达时正是子夜，届时扰动满城不安亦太招摇，章绍如教导属下，总以满招损为警惕，所以骁骑也有意地放慢了进军的速度。

当年章绍如帐下百战的虎狼之师，在流寇平定以后大都裁撤，只剩中军骁骑，还不免要远赴西北。

章绍如、叶奇瑜虽都不言，但军中将士未必不是没有怨气，只是多年来在边关与蛮族交锋，保家卫国军人使命渐渐便也冲淡了这怨气。

但这次奉调，骁骑军中不乏有军士想，多年边关浴血，不曾想朝廷依旧没有给百姓一个太平天下，兵争不休，皇帝亦是有责任的。

如此忤逆不道话自是将士私下流传，西北边塞远离朝局中心，所以对朝廷忌讳，许多将士都已有些淡漠，如此消息传到统领耳中，深知此事可大可小，若是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了所关不细，但这不平，又岂是空穴来风，皇帝当年种种处置，未尝不令人寒心，倘若四海升平也还罢了，如今这样的局面，朝廷真正是威信扫地。

“都忘了当年爵帅教诲吗，凡事总要退三分，这一点，我骁骑儿郎，无论何时都不该忘。

传令三军，明日起各营重读爵帅所著战策。”

说是战策，其实是当年章绍如兴致所致编写的一本小册子，骁骑兵员，大多出身农家，不是科甲出身，识字不多，当年章绍如练兵，其中一个方法就是将一些阵法、技击绘成图册，配以晓畅简明的文字发给兵士，其中也不乏章绍如平日读书所得，但语句都很浅显，虽是农夫通晓亦无障碍。

这本战策乃是骁骑新兵必学的教材，此刻营中都是久经战阵的老兵，下令重读其实也是这统领苦思出来的办法，将士心有不平，不平则鸣，必要设法排解，如今胶柱鼓瑟，希望全军能够通过此书，渐有所悟，体谅当年统帅深心的一个办法。

战策之中，亦有当年章绍如定下的军规，扰乱军心是何罪名，彰彰在目，也正不妨视为统领发出的一个警告，帝都就在眼前，全军定要上下一心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