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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袍泽故旧（第2页）

十万叛军不分昼夜轮番攻城，如此车轮战，叛军可以各营交替休整，城内守军却是苦苦支撑。

这天叛军统帅策马来到阵前，看到残破不堪的云州城墙，眼神复杂，而远处天边，阴云密布，关外寒冬，初雪将至。

那将领身边只一名近侍，便是那神弓营统领伍元书。

“小伍，你替我送份书信进城。”

说是送信，其实很简单，在城外一箭之地以箭代书即可。

何况伍元书既是营中箭术魁首，当然毫无困难。

他策马来到云州城外，张弓搭箭，三百步外，正将那裹着素简的箭矢，射在云州城头那斗大的叶字帅旗之上。

城门守军将书信送到将军府，叶奇瑜打开一看，竟只是一首诗。

绿蚁醅新酒，

红泥小火炉。

晚来天欲雪，

能饮一杯无。

然而众将分明见得叶奇瑜面有震惊之色，区区数十字竟然让沙场浴血不动如山的少年将军色变，众人又是好奇又是惊惧，府内一时静寂无声，许久才传来叶奇瑜低沉的一道将令：“来人，备马。”

是日大雪。

云州城的城门许久没有开过了，两军交战所留下的浮尸已渐为积雪所掩埋。

叶奇瑜单骑出城，走得极慢，细看之下他所穿的仅是一件玄色狐裘，内里既无甲胄随身亦没有带兵器。

而城外二十里处，华盖之下，是一方桌椅，桌上红泥火炉之上正温着一壶酒。

桌边的青年人似已等候多时，一侧肩上亦已是重重寒霜。

叶奇瑜下马之后每一步都走得极慢，似乎不愿意相信眼前人的身份，行至桌边方才以极低的声音道了一句：“大哥。”

桌边的青年豁然站起，抖落肩上的积雪，赫然是那叛军统帅，只是脸上不复丝毫肃杀之气，春风和煦。

“小叶，别来无恙。”

此人名为易君瑾，原是骁骑出身，昔年与叶奇瑜合称骁骑军中双璧。

是章绍如征讨东南的得力臂膀。

彼时叶奇瑜初出茅庐，虽锐利无匹但失之轻率，易君瑾言传身教之余，多次救叶奇瑜于危难之中，两人是生死弟兄。

然则易君瑾何以成了叛军统帅？叶奇瑜认出书信之上的笔迹之时，震惊之情自是不消说的。

易君瑾看出来叶奇瑜满腹狐疑，却有些避重就轻。

“这女儿红正到火候，不如先喝上一杯。

这可是总督大人自江南运来的美酒，间关万里，切莫辜负。”

这易君瑾亦可说是一个奇人。

此人原籍湖南，原本是个翩翩公子，文采风流，而又耿介敢言。

当年朝廷有许多弊政，易君瑜虽无功名在身，却开风气之先，对朝政多有抨击，诗文传到地方长官耳朵里，未免觉得如骨鲠在喉，好在此公尚有几分爱才之心，易君瑜倒也能从容高卧，只是仕途从此无缘了。

东南乱起，易君瑾甚至颇同情乱匪，以为穷苦百姓乃是被逼无奈方才揭竿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