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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王杨村中事（第2页）

饥荒发生在一个丰收的秋季后，粮食堆满了集体的仓库。

然而，在大家不知是什么情况的环境下，一车一车全被拉走了，并且再也没见拉回来。

食堂里，来打饭的社员们，眼见着菜越来越少，饭越来越稀，人们渴望的粮食没有回来，大雪与饥寒如约而至。

新思想与新社会，并没有让人们吃饱穿暖，反而开始饿死好些个人。

人性，在饥饿于严寒当中，变得狰狞与凶恶。

手头有些小权力的人更加嚣张跋扈，可以任意断了人家的口粮，想饿死谁就饿死谁。

平日里团结对外的吕家庄人，一时成了王杨二姓任意谋害的群体，生产队支队长王谷昔就放言，要饿死全部吕家庄人。

杨姓中有一个九岁的孩子叫杨征梁，父亲早逝，母亲改嫁焦阳城东南六十里外的南隍照乡，在王杨村是个孤儿，由大伯杨固岸带着，和所有人一样，一直靠吃村中食堂过活。

食堂中一顿才一碗，稀的不能再稀的面糊糊，对于一个在长身体的孩子来说，喝了更饿，就因扒在锅台上用舌头舔了舔溅下的面糊糊，被打饭的杨固宿高高抓起，重重扔出几米外，直摔的是鼻孔穿血、人事不知，差点没了性命。

饥荒远比想象中发展的还要快，先是饥饿的人们像蝗虫过境一般席卷了整个绿色的世界，野菜野草、树叶树皮，才一个多月，大地便失去了所有绿色，那稀面糊糊成了唯一的口粮。

王杨村四面环水，东面是古清河，其余为防盗贼、防火灾挖的护村河，因为大路在村南，几座石桥也都分布在护村河南岸。

除却古清河上的杨公庙桥、天波桥，其余桥都没有名字。

杨固砼住在一座青石砖桥的桥西，有一儿一女，妻子也贤淑能干，生活水平也处在村里的中等水平，是一个令人称羡，最早摆脱泥坯房的家庭。

那是因为杨固砼很早便参加了民兵，经过努力，也当上了个小头头，每天在焦阳街上招摇过世。

当时恰逢焦阳城的一座无人问津的文昌古塔倒塌，头头们便拉回去，盖了新房。

得意忘形的杨固砼却因为不小心碰摔灿了伟大领袖的石膏像，吃了半年多的劳改饭，被打回原形。

饥饿，弥漫在可怖的空气中，家中饿死人的家庭，为了多打一份饭，隐藏死人于屋内。

路上，行人一个个肌肤深陷、形如枯槁，随时随地，便有人倒地不起，魂飞九天。

年幼的杨征梁刚从死神手中挣脱，却又不得不面对饥饿的考验，同样饱受饥饿折磨的大伯，无奈之中让他去找他的妈妈，那里或许能让他吃个饱饭，因为那里是南隍照乡，淮河岸边，水里有很多鱼虾可以吃，饥荒远没有这边这么严重。

但要夜里偷偷的去，村里不准饥民外流，要是被抓到了，会断了仅有的面糊糊的，到时真就被这帮没人性的东西给饿死了。

因为杨固岸要顾及到一大家子，不能离开，使得在没有任何人的陪伴下，九岁的杨征梁摸着黑夜，照着大伯所告诉的方向奔去！

吃口饱饭，成了他此时最大的勇气，在饥饿面前，一切担心害怕都已不足为惧。

石桥边的杨固砼，同样遭受着饥饿的折磨，或许平日做小头头时吃的太好，亦或是吃的太多，那一点点稀面糊糊不仅不能让他吃饱，而且让他贪婪的想去夺别人的饭。

在一个比较偏一点的人家“杨固砀”

打饭回家的路上，背后一记闷棍，瘦弱的身体迅速倒地，当场就没了性命，打饭的陶盆也重重的向地上摔去。

杨固砼急忙去接，但还是晚了一步，陶盆落地，稀饭撒了一片。

杨固砼见自己辛苦换的劳动成果带不走了，立即扒在地上，舔食稀饭。

而后把死尸藏了起来。

饥饿在无边无际的蔓延，倒下的人越来越多，已没有人去关心谁家的死活。

活着的人在想着一切办法让自己活下来

聪明的吕修志有着一个技能，那就是编网，那是他在古清河边搭棚居住后，看到河里的鱼儿，特意学的技能。

在收缴一切工具归集体时，他把一张网藏在了水里。

泼辣的吴氏在村中没有好人缘，与王谷昔也有一些恩怨，吕修志一家则成为王谷昔首先饿死的人，连仅有的稀饭面糊糊，都不允许给。

野草树皮早已不见了踪影，在走投无路之下，儿媳田翠娥去了娘家田家庄，做为干部的哥哥田富柳安排她去劳动，至少有一份吃的。

而吕修志他靠着一张鱼网，偷偷的打鱼并趁人不知，在野外烧熟，送于老婆儿子，正是一张网，才使三人勉强活了下来。

求生，或许各有办法，而杨固砼却是残忍至极，且不说劫人家口粮夺人家性命的事儿不能多做，他便打起了自家人的主意，在饥饿面前变得毫无人性的他，把妻儿锁在屋里，自己独吞打来的全家人的稀饭糊糊，完全不顾妻儿撕心裂肺的哀嚎，人性如此，实在已无言语能道出愤慨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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饥荒不能说是短暂的，也不算是漫长的，在万物开始苏醒的春季，野草开始多了起来，就在这一切阴霾仿佛散尽的时候，远程调拨的粮食才姗姗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