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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大理寺的侍卫将这一层楼的灯烛点燃,吹灭提着的灯笼。
成决踱步到窗前,负手而立,似是在看月光,也似是在看还未开的春桃花。
周真真定定地看着成决的背影,半晌后才收回视线,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可要说到哪里怪,她还有点儿说不上来。
这时卷宗传到了她的手上。
月初是辰时二刻死于自己的闺房里,也就是这栋独楼第三层走廊里最末的那间屋子。
早上去叫月初起床的丫鬟翠儿敲了许多下门都没人应,情急之下便撞开门,然后发现月初在屋中吊死了。
经大理寺仵作验尸,月初是窒息而亡。
月初闺房的房门是反锁的,所有的窗子也都从里面插了栓,换言之,这是个密室。
这种种情况都说明月初是自尽而亡,但她恰恰是最不可能自尽而亡的。
和她情投意合的天弘钱庄的少东家顾青已经花钱给她赎了身,本月末便要纳她为妾,昨日她还找人量婚服的尺寸。
试问,一个想自尽的人怎么还会有心思做这些呢?
一件密室杀人案件本就很难查到端倪,再加上烟柳坊这种烟花之地,来往人数众多,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若是挨个排查,无异于大海捞针。
是以,大理寺在审讯烟柳坊的人和顾青却没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之后,案子的进度便停滞不前。
周真真将卷宗递到下一个人手里,又看了一眼立在窗边的成决,她柳眉微微蹙了一蹙,随后便松开了。
七人皆已看过卷宗之后,那厢成决才转回身:“案件的始末诸位已经清楚,现在让孟大人带诸位到案发现场去看一看,过后,本官想听一听诸位的意见。”
周真真心里那种不对劲儿的感觉越发强烈,等到站在月初的房门之外,这种感觉几乎达到了顶峰。
“除了这扇门开过之外,屋子里其他摆设都没有动过,和案发时一模一样,诸位进去之后也不要破坏现场。”
孟泛说着将门推开。
房间里十分干净,各式物品摆放得整整齐齐,甚至梳妆台上的胭脂都是按照颜色深浅依次排列的,只有一张椅子倒在了房间中央的地上。
周真真迈过门槛,一脚踩到了什么往前滑,她心悬了一下,抓住门边站稳,掌心一阵刺痛,被门上的木刺扎出了血珠。
她将手指含在唇间细细地吸吮,挪开脚,下面是被蹭掉的木屑。
床榻上放着一套寝衣,梳妆台前卸妆的药油盖子打开放在一旁。
在雕花屏风之后的木桶里,水早已经凉透,玫瑰花瓣四散漂浮着。
仔仔细细地查看过一遍之后,孟泛带着一行七人下了楼。
成决挑了一把圈椅坐着,手边多了一杯热茶,送到嘴边,还没喝便放下了:“诸位谁先来说说看?”
七人面面相觑,而后,那个讲“员外藏金条”
案子的林千站了出来:“按照案发现场的种种可以推断,月初姑娘是在卸了妆、取下首饰,准备沐浴前死亡的,卸妆的药油以及还没来得及穿的寝衣可以佐证这一点。
在月初姑娘死亡的时间点里,能出入她闺房的只有伺候她的丫鬟翠儿,她的嫌疑很大,而且翠儿是第一个发现月初死亡的人,如果那门根本没从里面反锁,只是翠儿说谎,拿刀或者别的什么从门槛上刮掉一层木屑,装成是撞门时撞下来的,那这个密室就是不存在的。”
“俺同意林大哥的说法。”
年纪比林千稍小一点的方羽操着一口浓重的西北口音道,“俺来之前就打听过,说这翠儿对天弘钱庄的少东家顾青有意。
她因嫉妒下手杀人,这作案的动机也有了。”
此言一出,几个人附和着点头。
成决凝着眼没说话,手指摩挲着茶杯的杯沿,突然想起一档子事,眉眼微挑,看着与之前相比过于沉默的周真真:“你怎么不说话?可是之前故事说了太久,嗓子干得张不开嘴?”
周真真仍含着右手的食指,闻言连忙放下手。
她的一张樱唇**,中间的一点被血染红,那样清秀的模样在灯光下竟透出几分艳丽来,像是初初化形从山上下来的无辜小妖,成决多看了她两眼。
她从善如流地点点头,真装出一副沙哑嗓音道:“成大人,赏口……水给我吧……”
成决还是第一次碰上这么打蛇随棍上的人,他随手将茶杯递了过去,周真真接过茶杯,一口“咕嘟咕嘟”
地干了,缓了口气才道:“成大人真是体恤下众,体贴入微。”
她说得无比真诚,眼底隐隐透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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